【文／軸見康介】形上學領域內有一個名叫「忒修斯之船」的悖論。它提出了一個問題：假設有一艘會定期更換木頭的木船，當所有的木頭都換過至少一遍，直至船身再沒有原本的木頭時，這艘船還是本來的船嗎？
類似的問題還有很多，但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—— 假如構成物件的元素逐漸消失或替換，最終它還是本來的物件嗎？有些人認為是，也有些人認為不是，全都是基於個人觀感。可是你有沒有想過，如果這個概念發生在人類的「自我」上，會變成怎樣嗎？
這次由方言文化出版的《真實案例：你要像怪物般活著，還是像正常人死去？》探討的正是這個問題。2019年年底，本書作者收到了一份匿名包裹，裡頭裝有五本神祕筆記本。內容記述著筆記主人偶然讀到活躍於六○年代的精神科醫師布雷斯維特的著作《反治療》（Untherapy）。這些故事精采迷人，直到倒數第二章〈桃樂絲〉時，她清楚知道寫的就是已死去的姊姊，並深信是布雷斯維特親手將姊姊推向自殺。為了摸索真相，她取了假名羅貝卡，並到布雷斯維特那裡做心理諮商；但她和自己捏造的人物時而融合、時而分裂，她也漸漸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實的「自我」……
每個人的一生中，必定曾經出現過「想成為另一個人」的想法，甚至說是人類的其中一個本能也不為過。作為主角的筆記主人創造了名為羅貝卡、跟自己有著截然不同個性的人物，卻在之後漸漸被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物吞噬掉 —— 一方面想保持自我，另一方面又暗暗享受著成為另一個人的感覺。
人類天生就充斥著各種矛盾，也正因如此才更突顯出「人性」。我們希望成為另一個人的同時，又不忍捨棄自我本來擁有的特質，大多數人就是糾結在這份輪迴生活著的。當我們朝著成為另一個人的目標前進，抹消掉本來的自我後，我們還是本來的自己嗎？或者說，「自我」是真實存在的嗎？
要說這部作品的精彩之處，首當其衝一定是故事漩渦的中心布雷斯維特醫師。一如他被描述的傲慢性格一樣，他的存在感完全蓋過了一切，包括主角。他像是人性醜惡面的累積物，可是仔細想想，或許每個人都能在他的身上找到部分自己的影子。他聰明得擁有看透他人的能力，對人類卻又是那麼的不屑，總是表現出憤世嫉俗的一面。
以布雷斯維特作為對手，就連世故的「羅貝卡」也在諮商過程中處於下風。事實上隨著劇情推進，我們會發現故事主角也有不少奇怪的地方，可以說即使以精神分析的角度來看這本書也能有不少收穫。沒有正常就沒有瘋狂，兩種完全相反卻又互相依存的特質到底該如何定義？為了配合身處的環境，我們有多大程度上是真正地「做自己」呢？這些問題的答案，或許讀者們能跟隨主角的步伐細心思考一下。
本書最有趣的特質，是作者格雷姆．麥克雷．伯內特介乎於現實及虛構的寫作手法。根據介紹，這本書是作者把收到的五份秘密筆記作出適量的調整，盡量保留了最原始的內容而出版的。除了「羅貝卡」的五本筆記外，還有作者研究布雷斯維特的資格穿插在內，盡量把當年的全貌還原在讀者面前 —— 至少他的說法是這樣。就像我們摸不透布雷斯維特的性格，搞不清楚「羅貝卡」的想法，就連這本書本身也難以判斷是真是假。它的細節是那麼的具體，氣氛卻又是如此的虛無，不知不覺間令看書的人也被拉入到故事當中。雖然它並非第一本這樣做的作品，但也實屬罕見。
瘋狂藏在每個人的體內，關鍵只是我們選擇用什麼方法去面對它而已。被瘋狂吸引並不是錯事，作者希望告訴我們的是：要直面自己的瘋狂，而非逃走。
最後，再次感謝方言文化提供本次的新書閱讀邀請機會，讓我讀到了一本好書，也在此推薦給喜歡的同好們。
《真實案例：你要像怪物般活著，還是像正常人死去？》
博客來 https://bit.ly/3t0Xq0b
本文作者簡介／ 軸見康介
男性，現居日本愛知縣。出生及成長於否定創意文化的荒漠，對身邊一切的不適應感隨年齡增長。 希望透過人物的歇斯底里，探索人類靈魂的深度和可塑性。 目標是寫出文學和娛樂性兼備，世界通行的作品。 Instagram：Jikumi_Kousuke Facebook：軸見康介
Comments